第 1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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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 章
這年暑假, 陳青禾家買了個液晶電視。
在礦場工作的這兩年，方蕊手頭積攢下來一些積蓄, 除了日常吃穿用度和給陳青禾交學費之外，剩下的她都仔仔細細攢在手裏，兩年下來，陸續也存了小一筆錢。她將其中的一部分支取出來，給家裏添置了家具和電器。
近幾年液晶彩電開始流行起來，跟老式的大屁股電視機不一樣, 又薄畫面又清晰，就是價格有些昂貴。方蕊在買的時候糾結了好久，最後一咬牙，決定買新不買舊。
陳青禾家買了新電視, 最高興的卻是隔壁家的辛苗。
她對這種薄薄的款式很感興趣，一到周末, 就果斷拋棄自己家的大屁股彩電, 跑到陳青禾家來搶占遙控器。陳青禾自己沒有什麽感興趣的電視節目, 通常把遙控扔給她, 自己坐在一旁, 她按什麽節目他就看什麽, 一副任由她折騰的態度。
這下, 辛苗越發大膽起來。
某天上午, 她看完電視, 眼睛咕嚕一轉，湊過來問陳青禾：“我能叫祝楠楠跟裴松來嗎？我們一起到你家寫作業。”
她穿著短袖，兩條白細的胳膊支在沙發上, 整個上半身朝著他傾斜過來。頭頂，三葉風扇正在低速旋轉, 帶起的風聊勝於無，屋子裏門窗都關著，有些悶熱，陳青禾用餘光看見了她耳後沁出的瑩白汗珠。
距離有些近，很熱。
陳青禾眸色微閃，伸出手指抵上她的額頭，略一用力，不動聲色的將人推了回去，毫不留情的揭穿：“寫作業還是看電視？”
辛苗：“先寫作業，再看電視！”
陳青禾看她一眼，眼裏寫滿了兩個字——不信。
“真的！不騙你！”辛苗急了，舉起三根手指：“我可以發誓，這下你總信了吧？”
說不清是熱的還是急的，她的臉色有些漲紅，原本白凈的臉頰上漸起了朝霞，杏眼圓鼓鼓的盯著他。
陳青禾其實並不喜歡讓別人踏足自己的領地。他從沒有帶普通同學回過自己家，無論是在以前還是現在。他喜歡清靜，喜歡獨自在一個靜默的環境裏專註地做自己的事。辛苗卻不同，她好像生來就愛熱鬧，喜歡呼朋引伴，事實上她也具有某種魔力，能夠讓周圍的所有朋友都不自覺的親近她，願意護著她、縱著她。
包括陳青禾。
“想叫就叫吧。”
-
但事實證明，辛苗的發誓，有時候是不能信的。
第二天，在辛苗的帶領下，祝楠楠和裴松背著書包到了陳青禾家。他搬來了這麽久，除了辛苗，他倆這都還是頭一回進來。
盡管好奇，但倆人都沒亂走動，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。就是忍不住將腦袋轉來轉去，眼睛四下將屋裏看了個遍。看來看去，發現好像沒什麽特別的，好奇心這才收斂了點兒。
陳青禾從廚房拿了大桶橙汁和一次性紙杯出來，給每個t人倒上一杯，然後將剩下半桶放到一旁。三個小夥伴一個挨一個排排坐在中間的大長沙發上，陳青禾只能坐在一邊的單人座位上。
氣溫灼熱，祝楠楠和裴松從巷子深處頂著大太陽過來，一個個熱的不行，見到冰涼沁爽的果汁，二話不說仰頭就是喝。辛苗看那倆喝，她也跟著喝，三個人捧著紙杯仰著頭，動作整齊劃一。
場面有種莫名其妙的幽默感，陳青禾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著。
終於，等他仨喝完，陳青禾說：“寫字桌地方不夠，餐桌我收拾好了，可以在那邊寫。”
裴松聽見這話，頓時有點懵：“寫什麽？”
陳青禾冷漠無情的吐出四個字：“暑假作業。”
裴松人傻了，用他那鴨子一般的嗓音嘎嘎道：“啊？今天不是來你家看碟片兒的嗎？我連作業帶都沒帶。”
陳青禾問：“是嗎？”視線卻看向某人。
辛苗心虛的低下頭，恨不得跟鴕鳥似的把頭埋進沙子裏。她擡胳膊撞了下旁邊的祝楠楠，壓著嗓子道：“怎麽回事？不是讓你跟裴松說把作業帶上糊弄一下陳青禾再說麽……”
祝楠楠也心虛：“我忘了，怎麽辦？”
辛苗小聲安慰：“沒事，反正他又不可能把咱們趕出去。”
房間就這麽丁點兒大，盡管她倆壓著嗓子，對話內容還是一字不漏的傳進了旁邊倆人的耳朵裏。
裴松無語的翻了個白眼：“你倆聲音還能再大一點嗎？陳青禾又不是聾子，真以為他聽不見啊。”
陳青禾：“……”
他對目前的狀況一點都不意外。
辛苗的話聽聽就好，她要是真的老老實實的把祝楠楠和裴松帶過來寫作業，那才是真奇怪。
陳青禾神色淡淡：“什麽碟片？”
裴松：“恐怖片，《猛鬼宿舍》，怎麽樣，敢不敢看？”
陳青禾：“我可以，她倆行嗎？”
話落，他不動聲色的看了辛苗一眼。
“行，可太行了！”辛苗立馬起身：“你不知道，我超想看恐怖片，就是一個人會害怕。”
陳青禾問：“那現在？”
辛苗挺起胸脯：“大家都在，還怕什麽？”
陳青禾說：“行，你確定不怕就行。”
辛苗篤定：“當然確定！”
陳青禾冷笑，輕飄飄丟下一句：“晚上你睡覺的時候，沒一個人會在。”
辛苗：“……”
說歸說，但看也還是得看的。
裴松將碟片放進DVD機裏，快速跑回到沙發上。隨著一陣前奏的“當當當”聲，屏幕由亮轉暗，純黑色的背景上，紅色的字體一串接一串的慢慢顯示出來。
長沙發上，裴松、祝楠楠、辛苗依次坐成排，屏幕才上剛開始播出品方和幕後工作人員的名字，辛苗就有點兒發怵了。她隨手拿起背後的靠枕死死抱在懷裏，整個人緊貼著祝楠楠……但還不夠，另一邊空落落的。
辛苗將目光對準獨自穩坐在沙發上的陳青禾：“那個，陳青禾。”
陳青禾：“嗯？”
辛苗問：“你能不能坐這邊來？你那邊視線不好。”
陳青禾說：“不用，我能看見。”
辛苗可憐兮兮：“可是我旁邊沒人，我害怕。”
陳青禾不太理解她這種又怕又想看的心理，但看見她癟著嘴又一臉委屈的樣子……他莫名聯想起巷子口超市老板養的那條小白狗。每次有人手裏拿著食物經過，那只小白狗就是這麽看著路人的。不過，小白狗只是出於本性，它不會故意裝出這副模樣，以達到它自身的目的。但辛苗會。
小狗單純，而辛苗狡黠。
——陳青禾閉上眼，將小白狗濕漉漉的眼神從腦海中驅散。他靜默無語半刻，最終，還是妥協的起身，坐在了她旁邊。
身邊多了那股熟悉的肥皂清香，辛苗也終於滿意了。
與此同時，一陣慷慨激昂的音樂結束，屏幕上蹦出四個紅色大字，還是繁體的。緊接著，不等眾人反應，畫面猝不及防又是一跳——只見深夜靜謐的街頭中，只有路燈亮著點點光芒，突然，轉角處一排接一排的駛出了數輛機車，鏡頭特寫閃過，華仔帶著頭盔的側臉出現在大熒幕中……
一陣詭異而長久的沈默後。
祝楠楠試探著舉起手：“那個裴松，《猛鬼宿舍》還是華仔演的？”
裴松沒接話，一臉鄭重的盯著屏幕。
辛苗遲疑著接話：“你確定是《猛鬼宿舍》？”
祝楠楠：“不太確定，剛屏幕上那四個繁體字是啥來著？”
陳青禾：“天若有情。”
眾人轉過頭，幽幽的看向裴松。
始作俑者撓了撓後腦勺：“那啥，可能是我爸看完裝碟片的時候，放錯盒了。”
祝楠楠無語：“那咋辦？”
辛苗扔給那不靠譜的人一個眼刀，哀怨道：“還能咋辦，湊合看唄，來都來了。”
四個人繼續沈默的看起了……愛情片。
辛苗原本還有些失落，她想看恐怖片好久了，今天好不容易湊了一堆可以陪自己的人，結果裴松個傻缺，碟片都能拿錯！她滿心怨氣的瞪大眼睛盯著電視，恨不得把那薄薄的液晶屏幕盯個對穿，可沒想到的是，看著看著，她竟然也看進去了。
這部電影是個老港片，背景大概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，其中貢獻了特別經典的一幕——男主騎著機車載著女主馳騁在深夜的街頭，他肩扛起路旁的垃圾箱砸開婚紗店的玻璃櫥窗，為女主穿上潔白的婚紗。但這個時候，男主身受重傷已經快要死了。
辛苗看到這裏的時候，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砸。
整個電影到了最精彩的部分，她目光舍不得離開屏幕，擡手隨便抹了把眼淚，繼續專註的看著。
旁邊的祝楠楠比她好不到哪裏去，也哭的跟個花貓似的。
倒是旁邊兩個男生，雖然也皺著眉，但半滴眼淚都沒掉。甚至陳青禾還有功夫註意到她倆的“慘狀”，擡手從茶幾上拿過衛生紙塞進了辛苗懷裏。
終於，電影在動人的音樂中落下帷幕，華仔飾演的男主最終還是沒能和女主在一起，獨自一人喪命在街頭。
辛苗哭的眼睛疼，她伸手胡亂的揉了揉，立馬迫不及待的跟祝楠楠討論起劇情來，說男主如何如何帥，女主如何如何漂亮，兩人的結局如何如何可憐。
裴松聽了半天，插話道：“所以你哭成這樣？”
辛苗聞言白他一眼：“你個冷血動物你不懂！你難道不覺得他砸開婚紗店的玻璃櫥窗，為女主角取婚紗的時候，特別浪漫嗎？”
裴松立馬揶揄： “那你以後談戀愛，也要找一個像剛華弟那樣的唄？敢騎車帶你砸玻璃穿婚紗那樣子的？”
談戀愛？
辛苗懵了。
她好像還沒想過這種問題。
她只是喜歡看電視而已，裏面纏綿悱惻虐戀狗血你愛我我不愛你的劇情看起來特別帶感，但她從沒有想過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。
換句話說，她本身還從來沒有過關於“愛情”的想象。
所以，她會像裴松說的，喜歡這樣的？
辛苗沈思，辛苗糾結。
她低下頭，開始咬自己的手指甲蓋。
直到身旁猝不及防響起另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。
“我勸你不要。”陳青禾說。
辛苗立刻擡起頭疑惑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陳青禾看著她，黑色的瞳仁直視著她的眼睛。
半晌，他掀開唇畔，冷冷的吐出兩個字—— “犯法。”
辛苗：“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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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幾年液晶彩電開始流行起來，跟老式的大屁股電視機不一樣, 又薄畫面又清晰，就是價格有些昂貴。方蕊在買的時候糾結了好久，最後一咬牙，決定買新不買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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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對這種薄薄的款式很感興趣，一到周末, 就果斷拋棄自己家的大屁股彩電, 跑到陳青禾家來搶占遙控器。陳青禾自己沒有什麽感興趣的電視節目, 通常把遙控扔給她, 自己坐在一旁, 她按什麽節目他就看什麽, 一副任由她折騰的態度。
這下, 辛苗越發大膽起來。
某天上午, 她看完電視, 眼睛咕嚕一轉，湊過來問陳青禾：“我能叫祝楠楠跟裴松來嗎？我們一起到你家寫作業。”
她穿著短袖，兩條白細的胳膊支在沙發上, 整個上半身朝著他傾斜過來。頭頂，三葉風扇正在低速旋轉, 帶起的風聊勝於無，屋子裏門窗都關著，有些悶熱，陳青禾用餘光看見了她耳後沁出的瑩白汗珠。
距離有些近，很熱。
陳青禾眸色微閃，伸出手指抵上她的額頭，略一用力，不動聲色的將人推了回去，毫不留情的揭穿：“寫作業還是看電視？”
辛苗：“先寫作業，再看電視！”
陳青禾看她一眼，眼裏寫滿了兩個字——不信。
“真的！不騙你！”辛苗急了，舉起三根手指：“我可以發誓，這下你總信了吧？”
說不清是熱的還是急的，她的臉色有些漲紅，原本白凈的臉頰上漸起了朝霞，杏眼圓鼓鼓的盯著他。
陳青禾其實並不喜歡讓別人踏足自己的領地。他從沒有帶普通同學回過自己家，無論是在以前還是現在。他喜歡清靜，喜歡獨自在一個靜默的環境裏專註地做自己的事。辛苗卻不同，她好像生來就愛熱鬧，喜歡呼朋引伴，事實上她也具有某種魔力，能夠讓周圍的所有朋友都不自覺的親近她，願意護著她、縱著她。
包括陳青禾。
“想叫就叫吧。”
-
但事實證明，辛苗的發誓，有時候是不能信的。
第二天，在辛苗的帶領下，祝楠楠和裴松背著書包到了陳青禾家。他搬來了這麽久，除了辛苗，他倆這都還是頭一回進來。
盡管好奇，但倆人都沒亂走動，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。就是忍不住將腦袋轉來轉去，眼睛四下將屋裏看了個遍。看來看去，發現好像沒什麽特別的，好奇心這才收斂了點兒。
陳青禾從廚房拿了大桶橙汁和一次性紙杯出來，給每個t人倒上一杯，然後將剩下半桶放到一旁。三個小夥伴一個挨一個排排坐在中間的大長沙發上，陳青禾只能坐在一邊的單人座位上。
氣溫灼熱，祝楠楠和裴松從巷子深處頂著大太陽過來，一個個熱的不行，見到冰涼沁爽的果汁，二話不說仰頭就是喝。辛苗看那倆喝，她也跟著喝，三個人捧著紙杯仰著頭，動作整齊劃一。
場面有種莫名其妙的幽默感，陳青禾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著。
終於，等他仨喝完，陳青禾說：“寫字桌地方不夠，餐桌我收拾好了，可以在那邊寫。”
裴松聽見這話，頓時有點懵：“寫什麽？”
陳青禾冷漠無情的吐出四個字：“暑假作業。”
裴松人傻了，用他那鴨子一般的嗓音嘎嘎道：“啊？今天不是來你家看碟片兒的嗎？我連作業帶都沒帶。”
陳青禾問：“是嗎？”視線卻看向某人。
辛苗心虛的低下頭，恨不得跟鴕鳥似的把頭埋進沙子裏。她擡胳膊撞了下旁邊的祝楠楠，壓著嗓子道：“怎麽回事？不是讓你跟裴松說把作業帶上糊弄一下陳青禾再說麽……”
祝楠楠也心虛：“我忘了，怎麽辦？”
辛苗小聲安慰：“沒事，反正他又不可能把咱們趕出去。”
房間就這麽丁點兒大，盡管她倆壓著嗓子，對話內容還是一字不漏的傳進了旁邊倆人的耳朵裏。
裴松無語的翻了個白眼：“你倆聲音還能再大一點嗎？陳青禾又不是聾子，真以為他聽不見啊。”
陳青禾：“……”
他對目前的狀況一點都不意外。
辛苗的話聽聽就好，她要是真的老老實實的把祝楠楠和裴松帶過來寫作業，那才是真奇怪。
陳青禾神色淡淡：“什麽碟片？”
裴松：“恐怖片，《猛鬼宿舍》，怎麽樣，敢不敢看？”
陳青禾：“我可以，她倆行嗎？”
話落，他不動聲色的看了辛苗一眼。
“行，可太行了！”辛苗立馬起身：“你不知道，我超想看恐怖片，就是一個人會害怕。”
陳青禾問：“那現在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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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青禾說：“行，你確定不怕就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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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青禾冷笑，輕飄飄丟下一句：“晚上你睡覺的時候，沒一個人會在。”
辛苗：“……”
說歸說，但看也還是得看的。
裴松將碟片放進DVD機裏，快速跑回到沙發上。隨著一陣前奏的“當當當”聲，屏幕由亮轉暗，純黑色的背景上，紅色的字體一串接一串的慢慢顯示出來。
長沙發上，裴松、祝楠楠、辛苗依次坐成排，屏幕才上剛開始播出品方和幕後工作人員的名字，辛苗就有點兒發怵了。她隨手拿起背後的靠枕死死抱在懷裏，整個人緊貼著祝楠楠……但還不夠，另一邊空落落的。
辛苗將目光對準獨自穩坐在沙發上的陳青禾：“那個，陳青禾。”
陳青禾：“嗯？”
辛苗問：“你能不能坐這邊來？你那邊視線不好。”
陳青禾說：“不用，我能看見。”
辛苗可憐兮兮：“可是我旁邊沒人，我害怕。”
陳青禾不太理解她這種又怕又想看的心理，但看見她癟著嘴又一臉委屈的樣子……他莫名聯想起巷子口超市老板養的那條小白狗。每次有人手裏拿著食物經過，那只小白狗就是這麽看著路人的。不過，小白狗只是出於本性，它不會故意裝出這副模樣，以達到它自身的目的。但辛苗會。
小狗單純，而辛苗狡黠。
——陳青禾閉上眼，將小白狗濕漉漉的眼神從腦海中驅散。他靜默無語半刻，最終，還是妥協的起身，坐在了她旁邊。
身邊多了那股熟悉的肥皂清香，辛苗也終於滿意了。
與此同時，一陣慷慨激昂的音樂結束，屏幕上蹦出四個紅色大字，還是繁體的。緊接著，不等眾人反應，畫面猝不及防又是一跳——只見深夜靜謐的街頭中，只有路燈亮著點點光芒，突然，轉角處一排接一排的駛出了數輛機車，鏡頭特寫閃過，華仔帶著頭盔的側臉出現在大熒幕中……
一陣詭異而長久的沈默後。
祝楠楠試探著舉起手：“那個裴松，《猛鬼宿舍》還是華仔演的？”
裴松沒接話，一臉鄭重的盯著屏幕。
辛苗遲疑著接話：“你確定是《猛鬼宿舍》？”
祝楠楠：“不太確定，剛屏幕上那四個繁體字是啥來著？”
陳青禾：“天若有情。”
眾人轉過頭，幽幽的看向裴松。
始作俑者撓了撓後腦勺：“那啥，可能是我爸看完裝碟片的時候，放錯盒了。”
祝楠楠無語：“那咋辦？”
辛苗扔給那不靠譜的人一個眼刀，哀怨道：“還能咋辦，湊合看唄，來都來了。”
四個人繼續沈默的看起了……愛情片。
辛苗原本還有些失落，她想看恐怖片好久了，今天好不容易湊了一堆可以陪自己的人，結果裴松個傻缺，碟片都能拿錯！她滿心怨氣的瞪大眼睛盯著電視，恨不得把那薄薄的液晶屏幕盯個對穿，可沒想到的是，看著看著，她竟然也看進去了。
這部電影是個老港片，背景大概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，其中貢獻了特別經典的一幕——男主騎著機車載著女主馳騁在深夜的街頭，他肩扛起路旁的垃圾箱砸開婚紗店的玻璃櫥窗，為女主穿上潔白的婚紗。但這個時候，男主身受重傷已經快要死了。
辛苗看到這裏的時候，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砸。
整個電影到了最精彩的部分，她目光舍不得離開屏幕，擡手隨便抹了把眼淚，繼續專註的看著。
旁邊的祝楠楠比她好不到哪裏去，也哭的跟個花貓似的。
倒是旁邊兩個男生，雖然也皺著眉，但半滴眼淚都沒掉。甚至陳青禾還有功夫註意到她倆的“慘狀”，擡手從茶幾上拿過衛生紙塞進了辛苗懷裏。
終於，電影在動人的音樂中落下帷幕，華仔飾演的男主最終還是沒能和女主在一起，獨自一人喪命在街頭。
辛苗哭的眼睛疼，她伸手胡亂的揉了揉，立馬迫不及待的跟祝楠楠討論起劇情來，說男主如何如何帥，女主如何如何漂亮，兩人的結局如何如何可憐。
裴松聽了半天，插話道：“所以你哭成這樣？”
辛苗聞言白他一眼：“你個冷血動物你不懂！你難道不覺得他砸開婚紗店的玻璃櫥窗，為女主角取婚紗的時候，特別浪漫嗎？”
裴松立馬揶揄： “那你以後談戀愛，也要找一個像剛華弟那樣的唄？敢騎車帶你砸玻璃穿婚紗那樣子的？”
談戀愛？
辛苗懵了。
她好像還沒想過這種問題。
她只是喜歡看電視而已，裏面纏綿悱惻虐戀狗血你愛我我不愛你的劇情看起來特別帶感，但她從沒有想過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。
換句話說，她本身還從來沒有過關於“愛情”的想象。
所以，她會像裴松說的，喜歡這樣的？
辛苗沈思，辛苗糾結。
她低下頭，開始咬自己的手指甲蓋。
直到身旁猝不及防響起另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。
“我勸你不要。”陳青禾說。
辛苗立刻擡起頭疑惑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陳青禾看著她，黑色的瞳仁直視著她的眼睛。
半晌，他掀開唇畔，冷冷的吐出兩個字—— “犯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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